2012年12月26日
第二十一章 存在的理由
气氛异常压抑，浓稠的空气足以让人窒息。
林雨琦家客厅的沙发旁，赵紫菱向林雨琦举起了菜刀。
闪闪发光的刀子亮在自己的面前，我的背脊一阵恶寒。
赵紫菱的双眼显露出仇恨的感情，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握拳，在拳头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。
三人僵持着，直到赵紫菱猛地开口：
“别再欺骗我们了，所有的谋杀，都是你的上司伯多禄安德森主教指使你去做的吧！林雨琦！为了将所有计划内容的知情者从这个世界里铲除！”
赵紫菱紧盯依然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的林雨琦，嘴里说出令人难以接受的话语：
刀子横在一脸平静的林雨琦的前上方，两人的距离非常近，似乎冲突将一触即发。
“林雨琦，很不幸你被出卖了，被你曾经的同僚。伪王元龙。当我、黑马门尼将伪王元龙吸收入体内的时候，我就获得了属于伪王元龙的一切记忆，从而知道了你曾经的那些不良记录，以及邪恶本性。”
赵紫菱神色狰狞地大喊，从未见到过她有这种表情，以前的她总是显露出笑意，而此次的剧烈变化，看来她确实是被深深伤害了，赵紫菱继续说话：
“我刚才还对其存有怀疑，但直到我在厨房的地面上发现了这个！”
赵紫菱放开握拳的左手，在左手中央是一张如同豆腐干大小的叠起来的纸张。
“不可原谅……林雨琦，你这家伙……”
“这东西……不是本应该放在饼干盒子里的么……为什么会在厨房？！”
林雨琦的脸刷一下变得苍白，身体颤抖。
突然，她两腿一软跪在了地面上，恳求说：
“不要……不要打开，求求你了，一旦开启，前面的所布置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……死去的那些人也就不会复活……”
“请你离开王元龙，你不配和他在一起，这个肮脏的女人！”赵紫菱破口大骂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林雨琦四肢跪地，不住道歉。
赵紫菱冷笑，将纸片展开，两面什么字都没有。
我们都中计了。
“骗你的，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，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场计划的步骤，伪王元龙也没有带给我关于这个阴谋的资料，不过独眼女请你记住了，我的儿子不是你这种肮脏的**可以碰触的对象！”
“赵紫菱！不要不知羞耻！看你说了什么东西！”
我站了起来，抬起胸膛挡在林雨琦的前方，保护着林雨琦，胸口甚至能够直接接触到刀尖。
我朝赵紫菱怒吼，而瞬间赵紫菱脸上的讥笑结冰了，渐渐地变成了面无表情。
内心中只有林雨琦一个人，即使她可能杀死了我周围的朋友，但她也都是为了我能够成为神才这么做的，所以这不是邪恶，而是纯粹的善。
我知道林雨琦来到这里、接近我的原本动机是抢夺这个本体世界；不过现在的她却改变了。
她是为了拯救我才这么做的，我相信她！
我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，这是我曾经的的承诺，必须要坚守它！
“王元龙，我太失望了。你明明知道林雨琦是杀人犯，你却要故意偏袒她！”
“林雨琦，真的是你杀害叶小染和陆景易的么？是的话就点头，不是就摇头。”
我对背后跪在地面上，连贴着地面不敢正视我的林雨琦缓缓说道。
她应该是会摇头吧，她并不是那种残酷至极、能为计划成功而不择手段的人；在平时的生活中我可以感受出来。
可是下一个瞬间，我的猜测被无情地否定了。
林雨琦默不作声地点头。
她确实杀死了这两个人。
不敢相信。
“虽然伯多禄安得森主教策划了这一系列杀人事件，但我也参与其中……”林雨琦小声说：“可是我在中途却破坏了主教原本的计划，而使主教有了被欺骗的感觉，就这样他将矛头转向了我……刚才就被他灌下了药。”
“互相拆台么……”我自语道。
“王元龙，现在你死心了吧！”赵紫菱放下刀子，用力说道：“和她分手吧！不要再越陷越深！到时候你会后悔的！”
“不，我爱她，我和她有过承诺。不可能放弃，纵使她和整个世界为敌，林雨琦也是我的女人，我将会毁灭这个和林雨琦敌对的世界！”
“你疯了！你疯了！”赵紫菱喊：“一个长得难看，少女时期如同妓女一般被人玩弄的肮脏的女人，你居然会这么在乎她！”
“我知道我已经‘转移’，因为当我爱上她的那一刻就不再是自己，而成为了林雨琦的一部分，她能够依靠的肩膀。”我缓缓说道，只听见林雨琦正在我的背后小声哭泣。
“王元龙你这个……笨蛋……”赵紫菱用一种类似哭泣的声音说道：“既然你不分敌我，继续袒护敌人的话，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，从下次见面开始我就不会对你手下留情。”
“抱歉，赵紫菱，放弃林雨琦的事情，我不可能做到。所以说，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，我会尝试杀了你，黑马门尼。”
“嗯，我等待你的到来。本体。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，两分钟以后这里会遭到骑士团的进攻，请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“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？”我问。
“这个世界里，所有的‘影子’都是我的眼睛。也就等于，我、黑马门尼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。”
我扶起重心不稳，身体依旧虚弱至极的林雨琦，并从包中拿出枪。
而林雨琦则将《多马福音》的片段折成一个小块，将其放入上衣口袋中。
突然，两道亮得刺眼的光从窗外射进房间内部，耳边传来嗡嗡的巨响，似乎连耳膜都要被震碎了。
我猛地看向窗外，一架装着机关枪的直升机就在眼前，毫无征兆地，直升机两旁的枪管里射出无数颗子弹。
瞬间，玻璃窗被无情击碎，无数碎片散落在地面上。
“王元龙，既然你喜欢林雨琦，就带着她快走！这里我来断后！”
赵紫菱没有回头，却向我喊。
赵紫菱的脚下出现了黑色的影子，阴影接触到了子弹的阴影，同时吞噬了子弹的影子，霎那间，那些想她袭来的无数颗如同马蜂一般的子弹在在空中停止了运动，纷纷掉了下去。
子弹与地面碰撞，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毫无科学可言，这分明就是魔法。
果然这是在半梦半醒的‘纯粹无意识’状态才能看见的现象。
“赵紫菱，你怎么办？”我焦急地问。
“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助你，不要感谢我，我纯粹是不想让你就这样死去，虽然怀疑那场实验的真实性，但是它仍然有可能成功，如果成功的话，胖子他们会复活的吧……”
“嗯，我相信！”
我朝背对自己，继续用身体守护我们两人的赵紫菱喊道。
很感激赵紫菱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，虽然有时有些偏激。
然后，赵紫菱挡住第二波扫射，然后没有回头，却对我们喊着：
“你们快走！否则我脚下的阴影会将你们一起吞噬掉的！”
然我瞧见她的侧脸，她在哭。两行眼泪从赵紫菱的眼眶中划下，眼泪在火药爆炸的光芒下显得清晰可辨。
我拉起林雨琦的手飞一般夺门而出。林雨琦一声不吭。
当我离开了林雨琦的客厅，来到酒店式公寓的走道的时候，我傻眼了。
走道上都是急忙逃走的人群，而电梯前也挤满了人。
我们混入人群，本认为没有什么危险的时候，这群我根本不认识的大叔大婶们纷纷包围了我和林雨琦。
他们的眼神空洞无光，和夺取白色圣殿那时候的骑士团士兵完全一样，好像灵魂被抽走的傀儡。
这些人怎么了呢……
如同丧尸一般的人群，大约20个，向我们缓步走了过来。
有些人手中甚至拿着钢管。
不祥的预感，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。
“滚出去……”
“滚出去……”
“滚出去……外来者……”
所有人的嘴里都说着相同的话语。
“滚出去……外来者……”
“滚出这个世界……”
“你不属于这里……”
这些人，摇摇晃晃地靠近我们，而我们却依然不断后退。
我将冲锋枪的枪口举在自己的前方，双手不住颤抖，我实在不希望去杀这些无辜的人类。
瞬间大脑中想起几天前的一个疑问：若这些‘客体’纯粹来自‘本体’的话，他们的生命还有没有价值？
“林雨琦，这些人怎么回事？”我问。
“他们并不是人类，只是来自本体‘无意识’的客体罢了，由于你的情绪不稳定，外加对骑士团的恐惧感，而使这个‘纯粹无意识’世界变得不稳定起来，这些‘客体’才会随之发疯。此外还有一个原因，来自另一个本体世界的异乡人，我，林雨琦，突兀地出现在这里，我就好像外来细胞一样，使这个本体世界产生了‘排异反应’。无意识引导的客体们希望将我驱逐出这个本体世界。”
林雨琦努力用两条腿站着，但能够看见她的腿正在剧烈颤抖。
眼看这些人越来越近，而自己的背后就是一堵墙，已经没办法后退了，难道我真的必须扣下扳机将他们通通杀光么……
我不希望这样！
突然，这些‘客体’们的速度变快，举着手中的武器向我们冲过来。
保护林雨琦，不能让她受到伤害，即使与全世界为敌，即使不再坚持自己的‘让所有人幸福’的自私梦想！我也要用尽全力守护我最爱的女人！
换位思考一下，
‘让所有人都幸福’，若这样的话，人生也没有意义了。
所以这并不是我的理想，而我真正的理想，不过是用尽全力不再使林雨琦哭泣而已！
我决定了，用全世界30亿人口的性命换取一人的性命也是足够的！
终于，我扣下了扳机。
瞬间无数子弹从手中的冲锋枪管中喷射而出，强大的后座力甚至要将我的骨头震碎，但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，心中只有杀死他们保护自己女人的愿望。
子弹穿过他们的身体，血液迸流而出，毫无抵抗能力的无辜平民，身体无力地倒在地面上。
一批又一批的无辜的人类惨死在我的枪下，而我却依然不停射击着。
很爽，杀人的**。
发泄情绪的感觉甚至让我的下体开始快乐地**。
“啊哈哈哈哈！”
好高兴，似乎被封印的另一个自己被唤醒了。
自己原本善良懦弱的人格转化为一个恐怖的杀戮人格，和林雨琦很像。
这就是本体的共同点，双重人格，DID，被世界抛弃的感觉，人格分裂的感觉。
很快，整个楼层的所有居民都被我杀光了。我打开了一条血路，拉着林雨琦的手跑向电梯，按下电梯的开关，我们两人躲在电梯的一边，深怕门打开的时候冷不防被暗枪偷袭。
林雨琦的身体状况很不好，她无力地靠在我的背后，喘着粗气。
很难想象，胖子和叶小染都是这个柔弱的女孩设计陷害死去的，每当我想到这个事实，我都不禁倒吸一口气。
电梯的速度很慢，我们虽然才等待了半分钟，但却好像过了半个小时一样。
气氛焦灼着，我感到稍许呼吸困难，想必林雨琦比我更加难受。
电梯的不锈钢门缓缓开启，从里面走出两个身穿初中校服的小孩子。
他们看到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，脸色苍白，表情变得恐惧起来，结果两人发现了躲藏在电梯旁的我们。
他们捡起地面上的钢管，向我们走来。
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杀么？我的心中感到一阵悲痛。
突然，令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，孩子的身后响起手枪发射子弹的声音。
瞬间两个孩子纷纷倒在地面上，胸部的伤口鲜血直流，祖国未来的花朵躺在地面上不停抽搐着，痛苦地瞳孔放大并歇斯底里地在眼窝里抖动。
真想将小孩子的眼珠从眼窝里挖出来，虐杀弱者的冲动是人类的本能，我可不希望失去那么美好的机会。
可是我错过了这个机会。
远方一个熟悉的西方男性向我们走来，他身穿一件黑色长袍，胸前挂着十字架。
伯多禄安得森主教，万民福音部骑士团圣葬院院长，半小时前抢走饼干盒子的怪人。
但现在这个黄色的铁盒并不在他的手里。
“王元龙，你做得好。不信基督者就应该被杀死，杀再多也没有关系，反正死后总要下地狱的！”
神父用浑厚的声音对我说道：“另外，若你继续这样，很快黑马门尼就能觉醒，这样一来，我们就可以将其真身直接消灭！”
黑马门尼。
不信任，不原谅，令人恐惧的黑暗，死亡阴影。
“安德森，你不杀我？”
我隔着很远问，男人露出微笑点点头，说：
“既然林雨琦退出了代理人战争，那么现在的角逐者就只有你一个人，我希望在你身上见到天主。亲眼见到世界末日，这是我一生的愿望。”
“世界末日？”我问。
“当宗教与科学合为一体的时候，Abraxas觉醒，迎来的是旧世界的毁灭，以及新世界秩序的来临。这你在《多马福音》中看到了吧，最外在的与最内在的结合，天国的到来。”
“喂！刚才是你试图暗杀林雨琦的吧！”转移了话题，我喊。
“没错，既然林雨琦退出了游戏，身为另一个本体的她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。因为一个世界只需要一个本体就够了。既然林雨琦逃过一劫……我姑且留她一命吧。”他很不削地将说出口。
“喂，你这是什么话？”
“小心！”主教猛地喊道。
突然刚才还稍稍缓和的气氛再次被激发，我绷紧了神经。
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出一声枪响。
子弹划过我的头发，谢天谢地，因主教的叫喊救了我，而使我没有就这样死掉。
我确信自己没有受伤后，抓起林雨琦冰冷的手跑进电梯。
伯多禄安得森朝两边的阴影开了几枪后也跟着我们的脚步走进电梯。
电梯门关上了。主教按下了通往地下室B1层的按键。
随着一阵轰鸣声，电梯启动了。
身体可以轻易的感受到电梯四壁的震动。
隐约听见林雨琦喘气的声音。
欧洲主教的叹息声。
女孩双臂抱肩，露出无奈的表情。
欧洲主教则靠着墙壁，闭着眼睛。
而我，则紧张地不知所措，为什么我会跟着不值得信任伯多禄安得森前往地下室？
“叮—”
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尖锐声，把两人唤醒。
电梯门打开，我们到达了地下车库。
车库里站着一群身穿同样的绿色长袍头戴乌鸦面具的人，他们的手中握着黑键。
排着一字长队的骑士团圣葬院，仿佛已经等待了很久。
见到主教，这些人便低头鞠躬。
“伯多禄主教，刚才的直升机是你派来的吧？”牵着我的手的林雨琦一脸狐疑地问道。
“是圣罚院的直升机，和我们没有关系。”
“圣罚院……就是被梵蒂冈抛弃的一群狂信徒组成的机关么？”林雨琦问。
“是的，教宗本笃十六世以在‘中国执行任务，抓捕白色圣殿’的名义欺骗他们来到中国大陆，却又准备以‘破坏梵中关系’‘破坏大赦庆典’‘谋杀无辜人民’等罪名将其全部逮捕。重演几百年前圣殿骑士团的那一幕。以排除异己，巩固统治。”主教回答。
“确实他们做得太招摇了，必须受到制裁才行。”
“教宗希望将骑士团来个大清洗，因为骑士团掌握了梵蒂冈的军权，并且圣罚院的总长若望曾经是保禄七世的人，虽然背叛了原先的主人，却因这种卑劣的前科而不被教宗本笃十六世信任。所以教宗决定用一系列罪名除掉他。”伯多禄安得森告诉了我们真相：“对了，王元龙。既然外面很危险，我就开车送你们两人回奉贤吧。”
“我就不用了，我希望去找赵紫菱再和她谈谈。”我说。
“放弃这种幼稚的幻想！自从吸收了伪王元龙后，憎恨林雨琦的她，已经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赵紫菱了！”主教一反常态，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但是……”我本想反驳，但却将话咽了回去，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赵紫菱现在在什么地方：“好吧。我和林雨琦一起回去。”
“这就对了。实际上我倒对你们白色圣殿没有敌意，因为这个组织并不存在于我的世界里。另外，实际上教宗本笃十六世也并不非常希望将你们组织消灭，只是借着白色圣殿、将其当作削弱骑士团势力的一枚棋子。既然保禄七世已死，白色圣殿所倡导的二元论思想也没有了像曾经一样的社会影响力，现在的白色圣殿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。”
“但你为何要暗杀我的朋友们呢？”我问。
“因为他们是代理人战争另一个角逐者王元龙的协助者，而我是林雨琦的协助者，我必须无条件的帮助林雨琦，同时为她铲除道路上的一切障碍。所谓的水火不容，你该知道吧。不过我的梦想很简单，只是希望见到Abraxas而已，所以哪个本体成为Abraxas都没有关系。而以前我并不是这样想的，我仅仅认为只有基督徒才有可能完成这场计划，但现在我却改变了观念。”
主教说完，便带我们向前走去，在我们三人的背后跟着一群僧兵。
很快，我们在一辆黑色的悍马防弹车前停了下来。
悍马车没有牌照，并且是全新的，发散着黑色烤漆的光芒。
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下属将门打开，我们钻进了车中。
扑面而来一股廉价香水味，由此可见伯多禄主教是一个没有什么品味的人。
主教坐在副驾驶座上，而开车的是一个西方中年人，是主教的管家。他
我和林雨琦坐在宽敞的后座位上，林雨琦感到冷，便努力和我挤得很紧，她的头部无力地靠在我的肩膀上，闭上眼睛。
我温柔地爱抚着她右面的大腿，她感到很舒服，脸也稍稍变红；然后伸出手抚摸林雨琦的脸，发现她的脸上湿湿的，有哭过的痕迹。
“怎么，很难受么？”我问林雨琦。
“赵紫菱她……”
“没事，黑马门尼的事情，我会解决的。”
我抱住了林雨琦，轻轻地吻了她，而女孩搂住我的胸，纤细的手指用力并陷入我背部的皮肤。
前方的伯多禄安得森没有干涉我们，只是露出苦恼的表情凝视前方。
汽车发动了，离开了公寓的地下室。
（第二十一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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